長江劫難凸顯水資源危機 長江經濟帶4大中心城市

　　中國經濟安全嗎 系列之十 　　美國中央情報局與英國國防部都指出,未來的“水之戰(zhàn)”幽靈正在世界許多地區(qū)徘徊｡ 　　筆者斗膽預測,那些控制世界經濟的國家正力圖控制地球上的淡水資源,國際水資源問題正在“石油化”｡
　　在中國,水資源被污染､利用低效與浪費以及資源配置不當十分突出｡日趨嚴重的水資源危機,會不斷加劇中國與鄰近國家之間的矛盾｡
　　
　　
　　去冬今春,長江流域出現了近一個半世紀來的罕見枯水;春節(jié)前,長江流域又突發(fā)了半個世紀來的罕見雪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國際社會紛紛聚焦中國這條最大的河流｡對此,不同的專家學者有不同的解讀,同時伴隨著民眾的激昂爭論｡春節(jié)期間,筆者沿京廣線由北而南,順長江由上而下,實地感受了這條“黃金水道”遭受的劫難｡
　　
　　水資源問題正在“石油化”
　　
　　地球表面3/4為水覆蓋,若把陸地最高處(喜馬拉雅山脈)放置到海洋最深處(馬里亞納海溝),那里仍然還是個深海區(qū),從這個意義上講,我們所處的世界是個道地的水世界｡但是,主宰地球的人類嬌貴得無法直接利用無窮的海水,只能依靠有限的淡水｡由于對淡水的使用是大量而持續(xù)的,所以科學衡量水量多寡,不只是用地方儲存水量(儲量)來衡量,還應包括每個時間段的流經水量(流量),而流量的循環(huán)速度存在著地域與時間差異｡相對苦澀的海水,淡水盡管有限,但是總量仍可觀,尚算豐富｡全世界每年人均淡水擁有量為8559噸左右,若這個量能在時空上均勻分布,水的利用也應當不成問題｡然而,陸地形態(tài)有異,各國人口多寡不一,氣候變化愈發(fā)無常｡加拿大人均為97067噸,而印度只有1729噸,日本則是3337噸｡如此,就有了日趨緊張的水資源問題｡
　　體現水供應緊張狀況的重要指標是每年人均可利用水資源量即“缺水指數”｡專家經研究規(guī)定,若該指標低于1700噸,就意味著“供水緊張”;若低于1000噸,就被明確認定為“缺水”｡100年來,全球用水量已增加了5倍,到2050年還將翻上一番,主要是灌溉和農業(yè)用水增長所致｡一些國家已沒有富裕的水可供生產糧食使用了｡如果境況得不到改善,后果將是更加廣泛的水短缺以及水價迅速上漲｡聯合國統(tǒng)計數據顯示,目前全球共有43個國家缺水,缺水人口約為7億;到2025年,缺水人口可能超過30億;每年有160萬人因為缺乏安全用水和衛(wèi)生條件而死亡,其中90%是未滿5歲的兒童｡
　　像石油等能源一樣,水對人類生活須臾不可或缺｡但與石油不同的是,水是生命之源,沒有已知的替代品｡因此,沒有任何國家能夠長期忍受水資源劫難｡當今世界,每五人當中就有兩人生活在跨越國境線的同一條河流或同一個湖泊的流域｡正是由于水的稀缺以及在水文方面的相互依賴性,使得對水資源的爭奪越來越呈現出跨國性｡2007年6月16日,美國《華盛頓郵報》刊載了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關于蘇丹達爾富爾問題的一篇文章｡文章指出,印度洋海水溫度升高擾亂了為蘇丹南部帶來降雨的季風,導致蘇丹南部平均降雨量約從20年前開始減少,至今已減少了40%｡在達爾富爾地區(qū)生活的阿拉伯牧民和農耕的土著黑人原本相處融洽,但在旱災到來之后,農民擔心放牧會破壞土地,便把地圈起來拒絕牧民進入｡食物和水資源不再充足,于是沖突爆發(fā),直至發(fā)展成今天的悲劇｡因此,水資源缺乏是達爾富爾沖突的重要起因｡
　　達爾富爾問題只是為爭奪水資源而出現的新例證,至于中東的約旦河,南亞的印度河,非洲的尼羅河,還有東南亞的湄公河等,都已存在或正在醞釀對水資源的爭奪｡美國中央情報局與英國國防部都指出,未來的“水之戰(zhàn)”幽靈正在世界多處徘徊｡該論點認為,由于中東､亞洲和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qū)可供使用的水量不斷減少,國家間爆發(fā)暴力沖突的可能性日益增加｡筆者斗膽預測,那些控制世界經濟的國家正力圖控制地球上的淡水資源,國際水資源問題正在“石油化”｡
　　
　　中國水資源緊張和與周邊矛盾
　　
　　中國水資源位列世界第四,總體豐富,但人均占有量不足世界平均水平的1/4,接近1700噸的“供水緊張”指標｡近些年來,中國在用水問題上紅燈頻亮,急報頻傳,年缺水約在300億～400億立方米｡根據美國對外關系委員會亞洲研究中心的報告,中國600個城市中440個城市都出現了長期缺水問題｡
　　
　　伴隨著人口增加,糧食､食品生產擴大,使得農業(yè)用水需求增加｡隨著居民收入的提高,中國人越來越崇尚歐美人的生活方式,水消耗量越來越多:長時間淋浴,使用洗衣機和洗碗機,購買帶草坪(需要澆水)的第二套房子｡隨著城市化的推進,人口向城市集中后,產生了地區(qū)性供水緊張｡在華北地區(qū),最大的河流沿岸有4/5的濕地已經干涸｡在西部,沙漠正在蠶食著越來越多的耕地｡中國氣象局局長秦大河說,到2030年,全球氣候變暖將導致中國西部缺水量達到200億立方米｡在南方,50年來最嚴重的干旱使得很多地方顆粒無收｡由于缺水,中國農業(yè)每年減產250萬噸糧食,糧食供求的緊張態(tài)勢由此也難以緩解｡而且,水資源的供求差距還會隨著需求的不斷增加而進一步拉大｡
　　日趨嚴重的水資源危機,會不斷加劇中國與鄰近國家之間的矛盾｡喜馬拉雅/青藏高原地區(qū)是亞洲諸多大江大河的源頭,黃河､長江､湄公河､恒河､印度河等幾乎所有的亞洲大河都發(fā)源于此｡在全世界66億人口中,有30億都分布在中國､印度和東南亞地區(qū),為養(yǎng)活這些人口而進行的農業(yè)生產大部分都依賴發(fā)源于喜馬拉雅/青藏高原地區(qū)的河流｡水文地理學表明,海拔5000米以上區(qū)域的冰川就如同“水的銀行”,其所蘊藏的巨大水資源支持了周邊地區(qū)的稻作農業(yè),養(yǎng)活著亞洲高密度的人口｡如今,地球變暖,冰川消融加速,喜馬拉雅/青藏高原地區(qū)的冰川都呈現出減少的趨勢｡
　　喜馬拉雅/青藏高原地區(qū)主要在中國境內,由于中國水資源日趨緊張,對喜馬拉雅/青藏高原地區(qū)水資源的利用就加快､加大,由此必然會增加與周邊國家之間的矛盾｡2006年9月13日,俄羅斯《獨立報》刊登題為《中國的水利政策》一文分析,布拉馬普特拉河上游(中國稱雅魯藏布江)蜿蜒流淌于中國境內,新德里認為這條河是印度極為重要的水利資源,其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印度河和恒河｡中國則計劃建設一條長20公里的隧道,將該河上游的水引到干旱的西北地區(qū)｡在中亞地區(qū)同樣存在著跨境水資源紛爭,那里2/3地區(qū)至少一半的水資源需要靠來自境外的河流｡例如,哈薩克斯坦的1/3水資源來自中國,俄羅斯《獨立報》報道,北京打算利用由中國流入哈薩克斯坦的多條河流,如在該地區(qū)關鍵的額爾齊斯河上游地區(qū)修建運河,將水引到克拉瑪依油田,并用于新疆的農田灌溉｡《中國的水利政策》一文渲染,即使每年抽調4.85億立方米的水(年均流量的5%),都會給哈薩克斯坦造成嚴重的后果｡
　　
　　有“天災”,但重在“人禍”
　　
　　中國水資源緊張,不乏人均占有量偏少､資源分布不均的“天災”｡但是,近年來水資源供給日趨緊張重在“人禍”,集中體現于水污染､利用低效與浪費以及資源配置不當等｡
　　按照地表水國家標準,水質分五類――I,II,III,IV,V,類別越高,水質越差｡二類水屬優(yōu)質水,高于三類就不能飲用,五類水已不能和人體接觸｡而據國家環(huán)保總局統(tǒng)計與監(jiān)測,2005年全國七大水系的411個地表水監(jiān)測斷面中有27%的斷面為V類水質,全國約1/2的城市市區(qū)地下水污染嚴重,一些地區(qū)甚至出現了“有河皆干､有水皆污”的現象｡全國30%的工業(yè)污水和60%的城市污水未經處理,有70%的江河水系受到污染,其中40%基本喪失了使用功能,流經城市的河流95%以上受到嚴重污染｡2006年6月,國家環(huán)�？偩止烙�,90%的城市供水系統(tǒng)受到有機或工業(yè)廢棄物的污染｡在中國的全部飲用水中,70%靠地下水,而地下水正在受到諸如被污染的地表水､有害廢物處理場､農藥和化肥等各種來源的威脅｡污染使中國近一半的河水只能用于農業(yè)和工業(yè),而無法用于居民生活｡相關資料顯示,目前全國污水排放量已達693億立方米,相當于黃河年徑流量的1.5倍,預計2030年將增加到850億至1060億立方米｡國家環(huán)�？偩趾蛧�家統(tǒng)計局聯合發(fā)布的《中國綠色國民經濟核算研究報告》表明,2006年全國因包括水污染在內的環(huán)境污染而造成的經濟損失約占當年GDP的4%｡另有研究綜合世界銀行､中科院和環(huán)�？偩值臏y算,中國每年因環(huán)境污染造成的損失約占GDP的10%左右,相當于全部GDP增量｡
　　長期以來,中國民眾把低價乃至免費獲得水資源當成理所當然,因此在許多城市,水價依然很低,只有重置成本的20%(一噸水的產值在中國約為24元人民幣,而在美國相當于中國的10倍,但美國的人均水資源占有量遠高于中國),而且污染罰款額度很低,使得中國諸多工廠和市政當局既沒有動力也沒有壓力去投資廢水處理或其他節(jié)水工程,眾多企業(yè)常常寧可交罰款,也不愿添置污染控制設施｡金融資源大都流向了新的工廠而不是垃圾處理廠､水循環(huán)設施或者更換漏水的管道｡在中國消耗的水資源中,農業(yè)部門用去了66%,主要是用于灌溉｡由于方式原始落后,因蒸發(fā)或滯留在水渠中或滲透到地下,其中一半以上都浪費掉了｡中國企業(yè)的用水效率極為低下,用水量通常比發(fā)達國家的企業(yè)多10%～20%｡工業(yè)用水僅有60%～65%被回收利用,遠遠低于發(fā)達國家80%～85%的回收率｡由于管道的跑冒滴漏,中國城市消耗的水資源多達20%被浪費掉｡美國對外關系委員會亞洲研究中心的專家表示,中國發(fā)展工業(yè)平均耗水量比發(fā)達國家要多上20%｡每產生一個單位的GDP,中國用水至少比日本多10倍､比韓國多6倍｡
　　長期以來,環(huán)境資源在中國被視為免費的,因此在經濟決策過程中不會作為一個重要因素加以考慮｡另一方面,肆意污染､用水低效､浪費與資源配置和產業(yè)布局不合理緊密相關｡糧食生產是水資源密集產業(yè),國際上水資源緊張的國家和地區(qū),一般都通過進口農產品中所含的“虛擬水”來節(jié)約本地水資源｡干旱的華北地區(qū)養(yǎng)育著全國一半的人口,只有1/5的水資源,卻是中國的重要糧食生產基地｡加工制造業(yè)是現代污染的最重要源頭｡通常的國際分工布局是,在干旱地區(qū)主要布置那些用水少的工業(yè),而進口用水多的產品｡中國卻反其道而行之,長期以來,用水最多､污染最重的工業(yè)項目,往往被“審批”到最缺水的華北地區(qū),因為該地區(qū)最靠近權力中心｡如此,長期以來干旱的華北地區(qū)主要出口紙張､紡織品､加工食品和其他使用化肥的農產品｡雨水充沛的華南卻不斷從北方輸入它所需要的大部分糧食,出口的主要是用水較少的行業(yè)如電器和服務業(yè)產品,這些行業(yè)主要是由市場調節(jié)而不是權力分配形成的｡值得關注的是,中國在國際分工中,逐步將自己定位于“世界工廠”,由此世界污染隨著國際資金一同流入中國｡由于中國長期以來根本不計算環(huán)境代價,因此當資本依照其本性拿走豐厚的利潤后,污染卻根深蒂固地留在了中國｡
　　國際諸多報道顯示,中國在環(huán)境與水資源保護方面的規(guī)定,在全世界范圍內都屬于最嚴格的一類,而且環(huán)境保護法早在1988年就已經頒布執(zhí)行｡然而,在經濟增長面前,在眼前利益與局部利益面前,在地方領導的政績面前,守法成本太高,違法成本甚低,因此環(huán)保法實際上早已是一個道地的“紙老虎”｡
　　自1972年以來,黃河已斷流21次,如今“黃金水道”再遭劫難｡警鐘早已敲響,可我們的行動呢?千萬別等到那一天――我們的眼淚是母親河的最后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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