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敢峰

發(fā)布時間:2018-06-20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敢峰”這兩個字映入我的眼簾,是1963年的事。那年我讀高三,暑假到石家莊,在新華書店站著讀書,一本名為《人的一生應該怎樣度過》的新書使我眼前一亮,而它的著作者就是“敢峰”。我設想著:敢峰就是敢于攀登前人從未敢于攀登的高峰之意吧?敢峰一定是一位學問很大的領導吧?那書的封面設計也很新穎:一只海燕正飛掠過蒼茫的大海。翻開書頁,字里行間的內容更是令人蕩氣回腸。主題曲是:人的一生不能白白度過,年輕人要立志活出有價值、有意義的人生!這本書一直陪伴我邁進北京大學,走上工作崗位。
  沒有想到的是,在國務院科教組上班的一天,單位領導給我們介紹從景山學校剛調來的一位新人,說是此人名叫方玄初,筆名敢峰。我一聽就深感奇異:難道這位頭發(fā)花白、溫文儒雅的人就是敢峰?敢峰深沉老練,平日話語不多,愛抽煙,可能由于喜好思考,臉色有點發(fā)黃。他那夾煙的手指頭被煙熏的帶了顏色,有的時候能夠看到香煙的白灰一直往下掉。在周榮鑫部長同“四人幫”作斗爭的日子里,文字材料主要依靠他,他盡心盡力,經常廢寢忘食,不知疲倦。后來“四人幫”反撲過來,周部長被活活整死,敢峰成了被責令“交代”的“罪人”。直到“四人幫”被打倒,他才露出難得的笑容。
  1978年全國科學大會召開,舉國一派思想解放的熱潮。在敢峰領導下,人民教育雜志社環(huán)境寬松,不僅雜志發(fā)行量達到72萬份,而且青年才俊一個個冒了出來。教育部大院里人們紛紛稱贊人民教育編輯部出了能寫文章的“四大才子”,他們是:李樹喜、劉堂江、王有盛,我的名字也忝列其中。
  翌年,貴州兩個年輕人投來倡導建立人才學的一篇稿件,是我把那篇文章推薦給敢峰的。經他同意,那兩位同志被邀請到編輯部修改稿件,我也談了自己的一些構想,敢峰熱情鼓勵說:“人才問題學問很大,你們一起好好研究吧!”可以說,沒有敢峰的熱情鼓勵就沒有此后中國人才研究的興起,他是我國人才研究事業(yè)的真正開創(chuàng)者、大功臣。
  世事難料,提出要建立人才學的人在演講中出現(xiàn)了一些錯誤觀點。如若正確引導,完全可以端正方向,取得進展。沒有料到的是,上綱上線的批判排山倒海而來,讓社會對人才研究有沒有存在必要、能不能繼續(xù)研究產生了嚴重疑問。在這關鍵時刻,敢峰勇敢地站出來,為人才學這棵社會科學園地剛剛冒出的幼苗遮風擋雨。是他揮筆在《人民日報》撰文《為人才學一呼!》;是他克服困難艱難創(chuàng)辦起風行一時的《人才》雜志;是他給中央領導寫信說:“如果犯了錯誤,我們甘愿打屁股,打完屁股,還希望大家繼續(xù)支持!
  敢峰因為支持人才研究而得罪了有權者,被迫無奈離開了他所鐘愛多年的教育領域。
  敢峰真是人如其名:敢字當頭,敢想、敢干、敢擔當!
  幾十年過去,于今,中國的人才學研究為國家發(fā)展、民族振興貢獻了自己的力量,“人才強國戰(zhàn)略”與“科教興國戰(zhàn)略”“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一起寫進了黨章與政府文件。回頭看敢峰,他當年為人才學而吶喊的話語仍然在我們耳邊回響:“教育學和人才學研究的重心、側重面都不一樣。教育學側重在教育,著眼于培養(yǎng)人才,至于如何使用人才、管理人才、調配人才等等,則不是教育學所能包含得了的。我從事教育多年,教育學的書也讀過一些,我接觸了人才研究之后,絲毫沒有感到有了教育學就可以不要人才學了。恰恰相反,了解了人才成長規(guī)律和特點,對研究教育學和從事教育工作大有好處。”這段話的正確性,已經被歷史所證明,它是多么具有認識上的穿透力,何等的高明!
  我是學歷史的,深知“回頭看”的重要。有些問題之對與錯,一時難以看清,往往需要等待一段時日加以沉淀。或者可以把這種現(xiàn)象稱之為“退饋”,就是后退一段時間,與當時的事情保持一段距離,才能看到歷史反饋給人們的事情真相,明了是非。但是,到了這樣的時候,非的一方不言不語了,而是的一方卻再說也無用了。略改一下李商隱的詩句,叫“此事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厚道寬容的敢峰做了一次惘然人。
  好在,歷史的真實不會被埋沒,它作為中國人才研究史上重要的一頁,永遠留存在人們的心中。
  敢峰,今天老了。敢峰,其實永遠不老。
 。ㄗ髡呦等耸驴茖W研究院原院長、著名人才學家。曾任《人民教育》編輯部總編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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