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yī)農(nóng)：一個至今未能兌現(xiàn)的承諾,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肖帆發(fā)來了他傾心深情制作的“萌萌靈在”紀念堂。打開電腦，我就能在這里與萌萌相遇：看到她靚麗的身影，聽到她的笑語歡聲和詩朗誦，讀到許多我熟識的和更多素昧平生的地北天南的朋友們對她的深情追思與懷念，可是這一切都無法解開我的心結……

　　作為編輯，從80年代中期至新世紀，我與學術理論界朋友廣有交往聯(lián)系，因此，很早我就從學界朋友口碑中知道：有個到海大開疆拓土的“三劍客”之一、女性中罕有的“哲人—詩人”魯萌�？墒牵�直到2000年初在海大舉辦的“西方文藝理論的現(xiàn)代性”研討會上我才有幸與她相遇，而且一見如故。

　　元月八日在研討會結束當天的晚宴上，萌萌舉杯對我說：“海大就是你的家，歡迎你來！”五天后在萌萌家，她再次表示：“希望你加入我們這個理想主義者的小集體，共同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在當天的日記上我留下了一筆：“看來這是我告別三聯(lián)后的另一個歸宿�！备孓o時，萌萌提出，讓我協(xié)助她完成正在操作中的《99獨白》笫三、四卷組約稿任務。我一口應承說：“沒問題！”

　　可是，六年后的今天它成為我的一個至今未能兌現(xiàn)的“承諾”，也是萌萌最后告別人世時仍牽記著的一個未了的“心愿”！

　　萌萌05年11月確診為“肺癌晚期腦轉移”，遲至七個月后病情惡化垂危的6月26日，我才從與曉芒約聚中偶爾得知。我為這意外的惡耗震驚，為自己未能兌現(xiàn)的六年前的“承諾”愧疚，甚至為京畿內外那么多與萌萌和我都熟識的朋友竟無一人相告而怨懟……因為，當時我深為癌癥患兒——天才少年子尤在“被宣判死刑”后和他的媽媽栁紅共同努力、已創(chuàng)造“健康存活兩年”的生命奇跡所鼓舞，期望萌萌與肖帆創(chuàng)造又一個奇跡！我立即讓肖帆與柳紅聯(lián)系，交流治療經(jīng)驗與教訓……顯然，為時已晚！至今尚無人制服、肆虐人間的癌魔不僅在8月12日奪走了萌萌的生命，也在一周前---10月22日凌晨讓天才少年子尤像一顆流星，在耀眼一閃后殞落！

　　帶著沉重的心債與欠咎，7月29日凌晨我專程飛抵廣州，去復大醫(yī)院看望垂危中的萌萌。當肖帆領著我推開“重癥監(jiān)護室”門時，我一再告誡自己：見到萌萌不要流淚不準哭！不能讓萌萌傷心！可是，走到床前，握住半躺臥著的萌萌的手時，怎么也止不住眼淚嘩嘩……，萌萌也流淚了，她顯然神志清醒，我們對視著哽咽無言…

　　從7月29日起一連五天上午我都去到復大醫(yī)院，與萌萌最后告別是8月2日上午。前一天下午，我在廣州的一位知交至友的女兒送給我一塊來自西藏的“天珠佛石”，我要把它轉送給萌萌。11點，肖帆和我推開監(jiān)護室門走到萌萌床前，我從小盒中取出佛石，對她說：“這是來自西藏開過光的天珠佛石，愿佛保佑你度過眼前劫難！”肖帆在一旁說：“等你好了，和老許一道去作一趟西藏游！”，我豎起大姆指鼓勵她：“萌萌，好樣的！堅持！”，萌萌笑了……

　　輾轉床褥、受盡磨難痛苦九個多月、幾乎已耗盡生命能量的萌萌最后留給我的卻是一個綻開的笑容——這就是有幸與萌萌相識的我們所有人心中永生的萌萌��！

　　8月12日萌萌撒手塵寰后，為了不讓她在垂危時曾為之嘆息的“那種純然屬于個人的記憶”隨她而逝，決定由她的老友、多年合作者邵敏主持，結集出版萌萌紀念文集：《眷念的一瞥》。我陸續(xù)讀了肖帆轉發(fā)給我的已有的六十余篇紀念文。

　　如果說，那個至今未能兌現(xiàn)的“承諾”是我的一個解不開的心結，那么，萌萌的新朋老友、同事同學和學界同仁的筆底心聲給我?guī)�來的卻是一個“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因為從這些對萌萌人生、事業(yè)、心靈的深情回憶與追述中，我才對她真正有所了解。看到了她的坎坷經(jīng)歷和詩意人生、她的“執(zhí)著與淡定”、“熾熱與寧靜”、“孤單與惶惑”，她的特異稟賦、睿智和金子般閃亮無私的心。明白了為什么說她是這個“男權話語統(tǒng)治著、身外榮名富貴浸染著的中國當今學界的一個真正的異類”！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是會讓人心靈純凈的。

　　有幸2000年在海大與她相遇，我卻不知珍惜，不僅沒有兌現(xiàn)曾給她的承諾，而且竟然在此后長長的五、六年間讓她淡出了我的生活。如今萌萌走了，這成了我的“終生遺憾”。

　　孫紹先、歐陽潔為“一生沒有任何世俗利益追求、專門利人”的萌萌發(fā)問：“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會有萌萌？”我想，朋友們不盡的回憶追思作了最好的回答：

　　因為萌萌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悲大苦大難，從個人悲劇升華到人間普遍苦難，產(chǎn)生悲憫和關懷，從而在尋求個人超脫的同時尋求普世的解放！因為，萌萌是一個“承受苦難和痛苦之后還有能力將苦難和痛苦轉換成財富的人”！

　　我曾有幸與她相遇，卻擦肩而過，不知珍惜。如今幽明永隔，何以彌補？！

　　萌萌曾說：“最廣泛的、跨越時空的交往溝通方式便是閱讀。閱讀不僅是‘讀’，而且是‘進入’”。她不僅將自己的言行銘刻在了千萬人心里，而且留下了她的著作。我將在自己的有限余年中認真讀萌萌的書，并且力爭“進入”。

　　萌萌獨一無二的存在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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